2007-02-07

第一章 第一節 研究緣起(4):被忽視的專業

被忽視的專業

A協會在2004年9月獲得世界心理衛生組織的認可,成為世界六十個健康團體之一,台灣只有董氏基金會和A協會獲得這項榮譽。這樣的殊榮,讓Z單位知道了,也好奇的派了人過來實地走訪這個「特別」的單位。當然只要到了慈場[7]的人,很少不被這樣的場地、在裡面活動的人、這裡的氣氛而感動的。後來Z單位就提出「癌友直接服務方案」,邀請協會去提案。當然我也就理所當然的接下了這個提案的工作,因為我的身份,似乎是唯一可以和Z單位對話的人,或者說我聽得懂他們的語言吧!

寫方案的時候,我又糾纏在專業與病友之間。因為Z單位的要求是專業進入協會,所以在企畫案中他們要求加入專業人員的服務,也有別於協會過去所進行的工作。因為這樣,我寫完企畫後,還特別找了執行長與理事長,問這樣的方案可行嗎?協會能做嗎?因為我擔心一旦讓專業進入後,協會的主體性會磨損,那時候一個完全自助的團體,可能會因此變成所謂專業的團體,這樣就不好玩了!但是他們覺得協會是需要部分轉型的,所以覺得這樣的方案一點問題也沒有,叫我放心的去提。當時的我也有點覺得自己太過於擔心了,也許是自己想太多吧!所以就這樣提了Z單位的「癌友直接服務方案」,也順理成章的獲得了Z單位經費的挹注。但是事情真的有想像中那麼順利嗎?

其實不然,當我一接這個方案之後,才發現協會的工作方式與我以前所待的工作完全不同。舉個例子吧!當第一次要參與工作人員會議時,我問我的同事是否要準備一些資料報告,尤其是這次新接的方案,有些工作或專業人員進入是否要在會議中報告且討論。我同事叫我啥也不用準備,只要人到就行了!就這樣我懷著好奇的心參與了第一次會議,當我看見大家吵成一團並各持己見時,我發現這樣的狀況好像不是開會耶!結果理事長告訴我說,這叫做共修…原來這是共修喔!就這樣,我一頭栽進這樣的單位,沒有太多的制度、規範,就連開會也是共修,就這樣,我又對自己的身份角色開始迷惑了。

因為Z單位的方案,我試圖的提醒主要決策者們,協會要開始邀請一些專家學者進來,不管是演講、帶工作坊、帶團體…等,但是都因為時機不適合被拒絕了。為什麼時機不適合呢?H[8]說請人來可以,但是不可以帶走協會的人、挖我們的根。K說現在大家誰也不服誰,請專家來其他人更是不服,所以要緩一緩。我夾在這樣的細縫中,根本不知道我可以做什麼。一天,我被我的同事說我像是行屍走肉時,我爆發了!這裡什麼也不能做,我要做什麼呢?K要我只要協助寫文章、訪癌友就行了!就這樣嗎?我在協會能扮演的角色只是如此喔?那我的專業呢?Z單位的方案呢?

我開始迷惑,找了個時間和指導教授討論,他說我怎麼會蹚這樣渾水?我其實也很後悔,因為喜歡這裡、因為覺得這裡需要我、因為覺得可以透我自己實現一些真正的理想來協助更多的癌友,所以我接下了這個工作,但是沒想到這個工作只要我幫忙寫文章,一點也不重視我的專業。

很奇怪喔!我其實也並不太喜歡自己的專業!對我來說,專業就像一個厚重的大衣,但是有時候時勢所逼卻不得不穿上它。當穿上時,卻感覺許多人的眼光、期待都希望穿上這件大衣的人能表現出適當的行為、舉動,甚至所謂社會期待中的「專業」。但是對我來說,這樣的專業讓我變得不像我自己,我好像只是「專業」的工具!也因此,我並不喜歡自己太專業,更不喜歡別人「期待」我專業!奇怪的是,當別人並不重視我的專業時,我又開始介意了起來,拼命的吶喊著我的專業,要別人給點注意、給些尊重,甚至要給我舞台發揮!這樣矛盾的心態,讓我在這裡工作確實有夠不開心的,就這樣,我的身體出現了對我的警告!




[7]所謂慈場就是病友們平常練旋轉氣功、大團體分享、用餐的地方。汐止慈場約有一百多坪,今年(2006)成立的板橋慈場約有八十幾坪。
[8]H是研究者所在之協助癌症病人團體之主要決策者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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