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-06-29

因為,你聽見了我

星期天,晚上又不想睡了,隨手翻了德珮書櫃裡的書。從以前,我偶爾晚上睡不著的時候,就會去翻德珮的書櫃,之前還看過他的一本『存在心理治療』上集-死亡,看過以後還跟德珮討論,德珮還蠻訝異我能看他的『專業書』,並說我有這方面的潛力,不過我對於太描述理論的東西就不喜歡了,專業名詞一大堆,我都只看些有故事性的。
這次翻到的書名就是『因為,你聽見了我』。這位法國的女性作者,從專攻英國文學改讀臨床心裡學及榮格學派的精神分析,1987年開始加入安寧療養工作。這本書就是描述他在安寧療養院接觸的各種病人,如何傾聽他們在死亡前的需求,如何幫助這些行將就木的病人,走向他們最後的一段生命。
我想這是我第一次看一本書,可以哭上七、八次。
每個病人的狀況都不同,但是我看到作者在面對病人時的態度,當然第一個讓我回想到德珮最後的那些日子,『如果我當時懂得用作者那樣的方式,我就可以讓德珮更安心,早點讓他做準備。』但其實更有可能的是,德珮已經在做準備,我卻一直沒有準備好,造成了他的負擔。
書中敘述的狀況,很多我都感同身受,不過我是陪伴者,並非病人,我無法真正體會他們的痛苦,他們的挫折。但我一直是抱持著『自救』的態度,所以對德珮來說,我不但無法與他共同分擔,反而還以反向的態度要求他。這樣的方式,在我一章一章的讀過本書內容之後,極度的懊悔,難過我當時不應該這麼做。我的意思是,就算以後我碰到另一個將死的人,我也不應該這麼做!我的難過,是因為我有許多的領悟,都要在德珮走了以後才明白。我的難過,是因為德珮,讓我發現了許多方式,可是這些方式卻已經無法用在德珮身上了。
還有書中描述病人大大小小的病狀,多少都跟德珮有共通之處。其實病到快要死的人,狀況大概都差不了多少吧!這些畫面引領我再度回到那『最後一晚』。我自私的一人獨守著德珮,現在卻不知道那樣到底好不好?至少,我沒有詢問德珮的意見,或許,多一點朋友來跟他道別,可以讓他走的更開心。德珮吁出了最後一口氣的時候,我不該再多叫他一聲,因為我知道,那一聲『德珮』只是讓他焦慮的再多喘了一口氣而已。而我那樣獨自面對他的離去,徬徨無助的感覺,如今也再度被引發出來。
事隔兩日,我再度睡不著,也不想看書,就坐在漆黑的客廳,隨意想著事情。想到了德珮的事情,我才發現,是德珮讓我能有這樣的成長,是因為德珮這樣的走了,才讓我更深入的去導正那些面對病人時的態度。這時,我心中好感謝德珮,我知道我們在潛意識都是溝通過了的,才讓事情如此進展。但是在另一方面,我仍然感到非常傷痛,因為我的成長,已經不能用在德珮身上,雖說這是雞生蛋,蛋生雞的問題,但是我心中的痛,依舊無法抹滅。帶著感激、傷痛、同理,與一大堆複雜的心情,我覺得,我需要好好釋放,我的思緒,已經是一團亂。本來我不打算寫這篇文章,因為我知道我的思路很亂,我之前寫文章,幾乎都是已經有雛形,才會動作的。但是我實在忍不住,我需要抒發的出口,其實我真的需要找人聊一聊,希望德珮的朋友們,如果有這樣的情緒,也能夠好好將它釐清,完全投入於感情,才能有力量從中抽離。

2007-06-14

關於德珮的個性

我一直很想整理自己的思緒,理出關於德珮是怎樣的一個人這件事。
可是事實上我發現,有點困難。
因為很多感覺跟體會都很片段,加上在他生病之後,我忙著自己的家庭小孩及工作,也沒辦法好好陪他跟他說話,所以很多生病之後,德珮在情緒上的發酵,可能都不是他的真性格,我理了,怕自己偏頗。
不過,上周我老公住院開鼻中隔成型的手術時,我真真正正地在病人身旁陪伴之後,我發現,人真的生病的時候會很脆弱,很沒有安全感,就算在怎麼堅強的人亦然。所以,生病之後的德珮,真的很怕孤單,很沒有安全感,這點是可以證實的。
不過,我印象中小時候的他,是不是這麼怕孤單很沒有安全感呢??我現在有一點想不起來,說真的,從小到大,只覺得他人緣很好,很喜歡跟朋友在一起,是個熱情的人。
在某部分,其實德珮也是個很搖擺,有點沒主見,有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,又怕別人看出他搖擺的個性,這常常讓他陷入矛盾的狀態。
雖然德珮熱情喜歡朋友,但他也很怕在人群中被發現,很怕跟別人不一樣,這可能是跟我們的家庭背景有關係,我發現我自己也有同樣的性格,很怕別人因為我父母的關係,對我們另眼相看,雖然知道大家都是關心與好意,可是年輕的時候總是自尊又自卑,不過長大之後,我跟德珮應該都逐漸坦然,只不過德珮又遇到生病這件事情,讓他再次被這種情緒困住。
德珮也很喜歡玩樂,愛幻想,不喜歡壓力,有點逃避承擔責任,我常說他們夫妻是很不社會化的一對,可惜德珮這輩子沒生在能允許他玩樂幻想的家庭,以至於從頭到尾都在現實與浪漫中徘迴,以及被拉扯著。
德珮雖然是個看起來很軟性的人,其實討論起嚴肅的話題也是頭頭是道,有條有理的,尤其是進了社工這塊領域之後,常常會跟我說教,挺有趣的。
啦拉雜雜說一堆,可能只是在瞎子摸象,拼湊出德珮的部分輪廓,你們呢??印象中的德珮又是如何??

2007-06-11

20060620自我對話2



其實啊,為什麼要寫論文?我也不曉得耶!然後,像老師今天在講說什麼…什麼很少人啊,有力氣啊,在疾病中還願意花力氣寫這個東西,我就覺得…很害羞。因為,其實我好像沒有那麼遠大的目標。我覺得只是黃建智一句話,就是:「妳好像在治療的過程當中,都是別人安排叫妳做什麼、叫妳做什麼,叫妳吃草藥,叫妳去做治療。」然後,就像這一次更明顯,譚傳德其實這一次還蠻…還蠻讓我驚訝到說,喔原來…他…他就說不可以不做!然後,那我就只好做啊。那像生病這件事情,很多事…好像很多是被人擺佈的。那被擺佈就是說,醫生是最大的主導權嘛。就是說他看你…像之前不要做化療也是啊,就是…就是醫生說,做了沒有用,好,不要做了。也是他決定啊,又不是我決定。雖然我一直很不想做,可是他也不會理你。所以,好像…好像寫論文這件事情,才是…也不是『才是』啦,就是…是我自己決定的。所以,其實我…我其實對它一直都沒有很努力過。那因為…因為生活有太多…太多的…就是…當我生病的時候,就很多被指示要做什麼、要做什麼。或者是說,像…有一陣子不用做化療,然後狀況也還不錯的時候,其實很多像工作上的事情,其實有時候也是被人家…就是被人家指定嘛。譬如說,王愷要我寫文章…這種東西之類的。所以很多不是我自己願意…也不是…其實我會去做通常都是我願意,而且我覺得有興趣的。只是沒有…好像沒有真正一件事情是我定下來說,我好像要做!

然後這次也是一個很奇妙啊,就是…好,終於…就是要做電療啦,那也沒辦法啊!然後…而且好像時間也剩下不多。我的時間好像剩下不多。好像隨時就要掛點。沒有啦!那個時候根本不可能想到論文,我已經想要放棄了,我已經覺得…覺得好,不要玩,不用玩啦!就…不用寫了這樣子。那…可是後來狀況變的比較好,然後呢,我又試圖的在日常生活當中,就像我剛剛說的,其實…我好像開始覺得,自己真的想要過的是那種…沒有很…不忙碌,每天可以這樣晃來晃去。然後,想要去做什麼事就去做什麼事。跟我之前…之前在做化療的感覺一樣。就是…我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壓力啊,然後就…不進醫院的時候就在家裡。也沒有在家裡,就到處玩嘛。就到處看,到處跟…跟這個世界有一些連結吧。可是,這一次我覺得心態好像有點改變,就是說,我覺得好像…也會啊!也會想要跟這世界有些連結,所以就很期待黃建智如果…他有多一點空閒給我的時候,那我們可以開著車去走走。可是…現在…因為現在,黃建智也沒有空陪我,那我就…好像很多很多時間是一個人,是自己一個人在一起。所以我就…一個人的時候有時候很無聊,你又不可能一直看電視。然後,就突然覺得說,好吧!我可以為我『一個人』做些什麼事吧!我覺得好像是因為這個心態,所以就覺得說,那…我好像可以開始寫一些論文。寫一些論文是…因為…那一方面佩儀回來嘛,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,就是他可以…可以幫幫我。然後…那…那另外一個部分是,就是幫我去組織那個…我其實想很久,可是我不曉得怎麼下筆。就是生病這段期間,其實發生的事情還…其實也沒發生什麼事啦。就覺得說,可以把一些這樣…一些感覺把它寫起來、寫下來。所以剛好他…他回來,他可以有機會陪我做一些對話。那也幫我…透過他的能力,也幫我去重整…整理一下那樣的經驗。所以…就想說那就寫。可是,其實那個是之前就是五月、六月在跟他聯絡的時候,其實已經在想這件事情了。只是沒有把它很具體化,把它弄出來而已。然後,結果生病啦!那生病其實…我自己覺得…那時候覺得好像沒有什麼…沒有什麼用。就覺得好像…好像一切也不用那個…,就是專心養病等死這樣子。可是第一次做了放療之後就覺得,身體好像也沒有那麼糟糕。好像還有一些力氣可以做一些事。可是如果一個人做…一個人不知道要做什麼,很無聊。我啦!所以就想說,反正佩儀還在,那就…然後剛好,我覺得好機緣喔!就是很巧啊,就剛好玳菱也打來,然後就說,老師在問這件事情。那我想說,既然這樣子,那…何不就把握這個機會。那就趁他在,可以跟他聊一聊。那…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寫嘛,我就…能講多少,就講多少,然後再來整理。結果他也同意啊,所以就開始。所以這個部分其實,我覺得還蠻興奮就是說,原來自己,自己也可以做,就是空閒的時間可以做一些事情。可是呢,我又很怕壓力,譬如說,像他們在講說要寫東西…要像現在這樣子啊,然後我剛剛就在想說,喔!還蠻有壓力的。可是其實說實話,就是我現在…就是其實我平常一個人沒事也會想啊想啊想啊,亂想亂想的。那把他說出來也許它只是一個…就是把它外發出來嘛,就是反正把它弄出來嘛,把它放出來而已啊。只是…像現在邊折衣服,然後就可以邊講。其實如果沒有講,就是我如果沒有錄音這個的話,我也會一直在想啊,想這些事情。所以我覺得其實也蠻好的。所以好像…我沒有設限說,我論文一定要寫到哪裡。或者是說,是不是真的要寫出東西來。所以我常常就在懷疑說,我這種經驗還要寫?或者是說,像老師講得這麼偉大,什麼人在生病的過程、斷裂的過程當中,還願意把自己的東西寫出來。我覺得對我來講,實在是太…太偉大了一點,我還沒有…我可能沒有那麼偉大。對!我根本沒有那麼遠大的目標!我只是想說,在我現在還有力氣,而且…而且我一個人嘛。其實,我覺得…我之前本來就是一個很怕孤獨…就是我是一個很怕孤獨的人。所以我會把事情都排的很滿,然後很多事情都…都要怎樣這樣子,就是都要排的很滿。所以我根本沒有空閒,是好好的去做我想要做的事。就是…也不是沒有空閒啦。反正,就像家裡啊,我也不太可能…以前很難得,我覺得像折衣服這種事情就很浪費時間這樣子。可是現在就覺得還好。所以我覺得我自己心態好像也有變,那一方面是,黃建智真的沒有辦法陪我。他沒有辦法陪我,我就只好一個人。那我一個人的時候,我就很怕無聊啊。所以好像論文這件事情是我可以一個人完成,然後也可以請別人完…也不是請別人完成,就是透過別人力量,因為剛好我身邊有一些人可以幫我這個忙。透過這些力量,然後讓我可以完成。然後不管是一個人,或者是我一個人在家裡也可以做,或者是說,我可以去找佩儀,也可以做。那好像這個東西就變成是一個好玩的事情。就是在日常生活裡面,可以做的事情。所以好像…這是我很單純的目的吧,而且…這就是一件事啊。雖然我那次就覺得,算了,我也不要了。其實真的不要也沒有什麼關係,只是好像心裡會有一些些小小的遺憾吧!那個遺憾就是,好不容易考上,然後就覺得…好像…總是要畢業吧。好啦!也…也沒有這個目標。雖然這也沒有什麼好…只是喔,很多人都會問啊,連那個…去年幫我做放療那個放療師,他還在說,他也知道我在寫論文。他還問我說:「那你畢業了沒?」我覺得每次在那邊被問,就覺得很煩。然後就想說,因為去年一年也過得很忙亂,真的是忙亂。所以..好吧,就覺得,來吧!趁現在沒有什麼事情,一切沒有什麼事情的時候,好好的把論文這件事情完成。雖然心裡有點小小的擔憂說,經過了這個禮拜蜜月期之後,會不會…我的身體發生什麼樣變化?那我又沒有辦法那個…所以我覺得我也不敢承諾...反正能夠做到什麼地方,那就做到什麼地方。就這樣子。

2007-06-08

墾丁的回憶

因為德小禎公司的緊急文案,我幫他送到屏東市政府。4月16日早上10點30分出發,12點多到南投休息站,吃過飯以後繼續狂衝,下午2點30分到了目的地,總共花了四個鐘頭,包含在南投休息站吃飯的半小時,所以車程只用了三個半鐘頭,好快喔!換了這台車以後,我對開車的感覺變了許多。以前到台中,我至少會在關西停一次,跑中山高的時候甚至會停2次,今天直接殺到了南投,才小做休憩。

辦完了正事,到麥當勞用notebook上網,想查查墾丁有什麼好吃好玩的,查不到什麼,所以先走再說了。路上想了一想,還是到那家最有回憶的『夏都沙灘酒店』,我跟德珮公證結婚後的國內蜜月,就是到夏都。夏都有自己專屬的白色沙灘,很漂亮。我們那一次去,還到漁港買了生魚片跟啤酒,在房間裡看海景、吃美食。如今到夏都,過年時已經開發了另外一棟住房區,更豪華,更美麗了。

Chick in以後,驅車到墾丁大街,步行來回晃了2次,有許多德珮的回憶。首先是『SNOOPY LAND』,德珮開心地跟他合照過。『金沙灘』餐廳,我們那次找不到『迪迪小吃』,就選在這兒吃東西,看了幾場猛男秀,逗的那些女生們臉紅耳赤。那生意很好的『一品滷味』,我們在第二次到墾丁時,從善如流的買來吃。還有『漫畫人物』,進去逛了一下,當時我有一點衝動想跟德珮畫一張,不過沒有提出來,現在就覺得很可惜。看著這些地方,回憶彷彿鮮明了起來,雖然現在的我是一個人走,看著一群一群來來往往的遊客,但是德珮的身影,還在我的心裡。

其他還有很多地方的回憶,『國立海洋生物博物館』,我們去的時候,還只有一點點設施可以參觀。『關山』的日落,是那樣的令人充滿感動與惆悵,也許因為接下來的就是天黑。我們也住過悠活麗緻渡假村,還坐了Land Rover的off-road體驗之旅。到『四重溪』泡過溫泉,吃過『四姊妹』的牛肉麵,還有『中信飯店』,也曾經是我們最愛的選擇,因為用住宿券一個晚上只要1200元。

除了回憶,我也要走出新的記憶,所以我買了以前沒買過的小吃,去我們沒去過的地方,住夏都的新房間。我希望在回憶德珮的時候,還能繼續向前走,我也無法不向前走,因為人生就是這樣的了。

在往墾丁的路上,看到了牡丹灣Villa的看板廣告,曾經在網路上就看過它的介紹。我心想,如果是跟德珮一起來的話,我們應該會去嘗試這家飯店,於是當晚就上網查詢,發現最便宜的房價,都還要12000,乖乖,真貴啊!可是我想到當時到日月潭旅遊的時候,我們去看了涵碧樓,看著那上萬的房價,以及門前進出的高價休旅車,令我們彷彿置身上流社會,我說要住個一晚,德珮則說下次過年的時候吧,結果卻沒有機會住到了。想到這裡,我狠下了心,隔天就訂了牡丹灣,打算在心中帶著德珮,一同分享。

4月17日,星期二,天氣是這麼的好。

我沿著海岸線,走過我與德珮走過的路,看著我與德珮一同看過的風景。到了往佳樂水的分岔線,這是我跟德珮到過的最遠處,再下去是我們沒有走過的路了。我看著地圖,到了南仁山生態保護區,感覺像是個很清幽的地方,進去看看。可惜並沒有開放供遊客參觀。再到了港仔沙漠,有整個山頭的飆砂區,想像開著吉普車從山頂馳騁而下的刺激。路越走越小,到了原住民的部落裡了,這裡的每一個里,都有個里民活動中心兼會議場所,就是一座有屋頂的籃球場。看來,一個里可能只有一兩百人吧。

看到了一個像私人場所小小的入口,是這兒嗎?趨向前看,牡丹灣Villa到了。由於房間數量不多,因此入口是有管制的。下午三點,房間還沒好,在服務櫃臺的旁邊有個Juice Bar,在那裡喝了兩杯西瓜汁,它的飲料及輕食二十四小時供應,而且是免費的,感覺不錯。

進了房間以後,趁著時間還早,趕緊到附近的旭海大草原,一個人緩慢的踩著步伐,感受大自然的風味。回到飯店,順道逛了一圈,這裡的特色是溫泉,以及頭目湖,在旭海草原遇見的一對夫婦,後來在頭目湖邊釣魚,整個環境雖然不大,卻清新悠閒,讓人很放鬆。書房裡也有很多舒服的座椅,還可以看DVD或聽音樂。

想要求在房間裡吃晚餐,飯店卻說餐點的形式無法如此做,就只好進餐廳吃了。食物很好吃,夜暮籠罩之後,湖面的風光也很美,而且我還發現他們的紗窗很特別,是成鋸尺狀排列,我猜想是為了不讓昆蟲停在紗窗上的創意巧思吧。

吃完了飯,看個電視休息一下,然後重頭戲來了-泡湯。由於夜色已深,我先泡室內的檜木浴缸,還準備了notebook來放音樂,打開屋頂風扇,水龍頭有三個,紅色的是溫泉,另一個是冰涼的山泉水,還有一個你知道是什麼嗎?是放涼了的溫泉水,夠貼心吧!也就是說,你可以泡到純的溫泉,而不用加其他的水質,一般在泡湯都是只有冷水讓你中和溫度而已。

泡完舒服的湯,玩個電腦麻將,拖到11點,嗯,可以吃宵夜了。今天的輕食是日式拉麵跟皮蛋豆腐粥,我選了日式拉麵,過了幾分鐘,就送到門口了。口味還算可以,份量少少的,輕食嘛!度過新鮮的一天,我第一次在沒有德珮陪伴的情況下,一個人在外住宿,懷著些許惆悵,還是得睡覺。晚安了,德珮。

我想德珮有陪我來吧,因為昨晚好像做了很多夢。起床以後去吃了早餐,休息過後再來泡戶外湯。戶外有兩池,一池是溫泉,一池是山泉,溫泉池我沒有加冷湯,哇,真夠燙的!然後再往山泉池降溫,這樣來來回回,好舒服啊!我一邊泡湯,一邊大聲唱歌,notebook裡有追思PARTY時準備的德珮愛聽的歌,唱到感動處,任淚水恣意滑落。這時,天空竟然飄起了細雨,喂,這也太符合我的心情了吧。戶外還有個躺椅,很長,鋪上兩條浴巾,兩頭可以各躺一人,四腳交錯。我躺在這頭,想像著德珮躺在那頭,看著她那滿足的表情,說不定還會睡上一覺呢!

時間差不多,該要退房了。為了這樣『高貴』的房價,我當然是把房間裡附贈的零食、泡麵,還有飲料通通帶走啦!打包完畢,退房手續辦好,付清享受的代價-13200元現金,去吃午餐了。這裡是有附三餐的,所以我算算兩個人來住宿,扣掉午餐加晚餐的費用,能吃的話再多叫個宵夜,多喝幾杯飲料,其實還不算太貴。

離開牡丹灣,要往花東走,或許是去年12月跟德珮的最後一次出遊,都在這塊區域,而且花東也實在來過太多次了,所以我並沒有想要到什麼地方,就從吃過午飯以後,一路拼到了花蓮市,已經是晚上七點了,再度下榻我跟德珮後來很愛住的『大使商務飯店』,因為它常常都有空房可以住,而且最低的房價是1200,還算便宜。想當年我們第一次一同出遊,我找了當兵的朋友小楊,跟德珮兩姊妹過年來花東玩,在花蓮市找了一個鐘頭,就是找不到空房,小楊最後撂下狠話,說再過十分鐘找不到,大家就睡車上。哇!這句話可真把我們三個嚇壞了!四個人擠一台車?給我一個人睡我都不要了,別說四個。馬上超級積極的下車問,終於在這家飯店給我們找到了空房,解除了睡車上的危機。

去年12月也跟德珮來到這家飯店住宿,當時我一樣去買了液香扁食,可是她後來也沒有吃。也許她那時的狀況已經不太好,成天睡,東西吃很少,可惜我當時一直沒有意識到這樣的情況,而總是為了這些事,心裡會有點不高興,相對的也給她造成了壓力。

記得曾在相本裡看過德珮在類似水濂洞的留影,於是我決定隔天要去天祥走這段路線。這條步道叫『白楊步道』,其中有八條隧道,是當年台電為了水力發電而鑿的,後來因為環境評估的考量,計畫終止,而留下了這條可供人們欣賞大自然美景的步道。而最後一個隧道,因為挖破了地下水脈,地下水隨著岩層滲流而下,形成一道道水濂而得名為『水濂洞』。

首先碰到的第一個隧道就讓我怕怕!長達380公尺,從這頭就可以看到出口的亮光,中間是黑嘛嘛的一片,一個人走著,聽著自己的腳步聲,照著告示牌的指引,盯著亮光向前走,說這樣就不會走偏掉,以致於撞上牆壁。可是亮光盯久了,好像有點頭昏,我感覺好像走進了時光隧道,彷彿走過去以後,會到達另外一個世界。終於,對向遠遠走過來一個人,我心想有個伴,比較不會怕。可是,我又亂想了起來,那是不是人啊?算了,不要亂想,自己嚇自己。隨著我們雙方越來越接近,嗯,那人還有抽煙嘛,OK啦,是真的人。到我們交錯而過時,看他的服裝應該是工人吧,我維持同樣的速度往前走,耳朵裡聽著那人越來越遠的腳步聲,不知怎地,我好奇的回過頭來看了一下,想看他走到哪裡了?哇!!!怎麼沒看到人!!!媽呀!這是不是……?可是還有聽到腳步聲啊?我冷靜了下來,趕快安慰自己,因為遠方只有唯一的一個點是亮的,所以容易造成視覺障礙,而我自己也有散光的問題,那樣的狀況本來就會看得很模糊,人走遠了只剩很小一個黑影,看不見是很正常的。不管了,趕快走出去就對了啦!快到出口前,我在大片陽光下,再度回頭看,發現真的看不清楚那一頭入口亮光裡的影像。喔,真是恍如隔世啊!我想我出娘胎大概都沒有這麼緊張。

驚魂甫定,享受著溫暖的陽光,終於可以悠閒的散步了。我輕鬆的欣賞風景,其間又經過了好幾個隧道,不過都短了很多,也沒那麼恐怖。只有一個隧道,大概是成L型,走進去的時候伸手不見五指,真的得點亮手電筒,可是現代化的LED燈雖然亮,卻是散發性的,只能照到前方不足一公尺,走起來亦步亦趨。這又讓我想起那次跟德珮,還有她一大群哪兒的朋友我忘了,十幾個人到十分寮玩,因為颱風剛過,那條平溪支線火車停駛,其中有個熟門熟路的朋友建議大家可以走火車隧道,體驗那種純然的黑暗。經過討論,決定我走第一個,一手牽著德珮在後,德珮之後再牽著另一個人,就這樣大夥兒手牽手拉成了一直線,很快就到了什麼都看不見的地步。雖然我是前鋒,但是有那麼多人在一起,降低了許多恐懼感,剩下的恐懼就是腳下的世界,真的是一步一腳印。感受著腳下的枕木,或是突出的石頭,有時還會有積水,在前方最先發現的我,都會大聲回報,讓後面的人有心理準備,不至於二度驚嚇。我們甚至還開起玩笑,說如果看到很亮的燈,那是火車來了,大家要跑快一點,或是貼在牆壁上。那次的旅程,其實是讓我感受到合作的融洽,像是全世界只剩下我們這些人,大家同心協力的走出黑暗,有人可以互相倚靠、互相扶持的那種感覺,真的很棒!不像現在我只有一個人,雖然隧道很短,可是沒有人陪的那種感覺,是孤獨且令人害怕的。我們怕面對死亡,應該也是這樣的原因吧!

終於到了水濂洞,告示牌說明因為地下水滲漏嚴重,有坍塌的危險,所以隧道後半段已經封閉了,請遊客不要冒險穿越。這個隧道只有右方可供一人行走的路,其他路面都是水流,嘩啦嘩啦的聲響,加上洞裡不知名鳥兒的鳴叫,還有一樣是越來越黑的前方,越走頭上的水越大,我只進去大概十公尺,真的不敢再向前了。前面那些隧道黑雖黑,卻不像這一個,有種陰森的感覺。雖然我想要到德珮照相的地方,但是這種情況,我還是放棄了。下回如果有伴,再來挑戰吧!懷著悻悻然的心情,往回程走了,經過那個L型隧道,角度的關係使得我從這頭往回走的時候,是看得很清楚的,剛好有一對外國情侶要從那邊走過來,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拿著手電筒亦步亦趨,感覺很好笑。雖然我知道從那邊過來真的很黑,可是我從這邊過去,看到兩個人像盲人一樣在摸索,真的很好笑!

走完了旅程,我也要回家了。我去了跟德珮一起去過的地方,去了德珮去過我沒去過的地方,去了我跟德珮都沒去過的地方,我把這些綜合起來,不只成了我的回憶,也是我跟德珮共同擁有的回憶。我玩得很開心,我知道,德珮一定也玩得很開心。

2007-06-05

20060620自我對話1

要講什麼?其實我也不太知道,我剛剛好像想到很多話想講,可是我覺得我好像又忘記了。好吧,先講這兩天的談話好了。我覺得…腦袋很…很亂,然後不曉得可以怎樣行動,然後…反正就隨便說嘛!其實啊,剛剛跟老師講話,在描述我從治療前,就是開始做電療的時候,我就覺得其實情緒還是很激動,雖然已經好像其實是很有希望,或者是說,覺得好像其實治療是有效的。可是其實還蠻…每每講到還是覺得很難過吧,就是很激動!就覺得好像自己隨時不曉得要怎麼樣?然後身體不曉得會發生麼事。所以那時候在講的時候其實是有一點激動的。然後自己其實…其實還好,也不是還好,就是也不曉得怎麼辦。不過,我覺得還蠻幸運的是,其實治療好像沒有那麼恐怖。雖然頭還是會很痛,不是痛啦,嗯…灼熱吧!然後整個吃…嘴巴也很乾、很乾,可是好像也沒有那麼恐怖。所以,本來很擔心、很擔心的,好像做了之後就覺得,也沒有那麼…就是,好像也沒有那麼擔心。可是,其實我還是很擔心吧,擔心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。然後做了治療到底有沒有效果?那…有效果到底可以撐多久?…不知道!我覺得…很難說。或者是,我最怕的是那個後遺…也不是後遺症啦,應該是說那個…就是越來越不舒服的副作用。
因為我還蠻享受現在的生活,那現在的生活其實…就是生活啊!就是在家裡…在家裡…在家裡啊?沒有啦!其實我好像很難在家裡耶?!就是會出去走走啊,至少那個生活品質,我期待的生活品質是可以出去走走,然後身體沒有那麼不舒服,就是在能夠接受的範圍。然後可以出去走走,而不是連…都沒有力氣。然後可以做一些事情,其實我現在還蠻享受做很日常、很日常的事情。就覺得說,在家裡其實還蠻好的。可是還是要有能力出去走走啊!譬如說可以出去買菜,或是…跟朋友吃飯也還好,就是…可以去吃東西啊,去上上餐廳吃吃東西啊,吃吃好吃的。然後可以在家裡洗衣服啊,然後…就好像…就是…就不是說整個焦點都只有在我的…我的痛上面。好像真的就是一個病人。其實我好像,還是會有點排斥那個病人的角色,就覺得好像當病人就什麼也不能做。或者是說…啊!我突然想到!其實掉頭髮這件事情,我覺得我『很』在意!我這兩天就在想說為什麼我這麼在意?我覺得有一個很重要的感覺是,我跟別人會不一樣。就是長相也會不一樣,然後別人也知道說,我有什麼狀況。然後會…侷限我吧。就是你看喔,現在…譬如說我現在走很慢,就是慢慢走、慢慢走,可是別人也不會覺得我有什麼不一樣吧。我自己猜啦!其實我也在想像別人對我的反應。可是當我光頭,譬如說走在街上,然後戴一個頭巾,你就知道啊!因為…我也是這樣走過來,我也會知道。那你就知道說,這個人其實他可能在做治療,他是個病人。可能對我來講,最大的意涵就是其實我好像也沒有很希望讓人家都知道我在生病。就像我跟佩儀講的,其實我很怕人家那種綿綿的眼光,或是不曉得要怎麼反應的反應啦。那我也不曉得要多說什麼。常常就很尷尬這樣子。那戴了個頭巾呢,其實做很多事情我覺得都不是很方便。我覺得對我來講好像外貌的改變是個很重要,譬如說,戴了頭巾,就是讓人家…告訴別人說你是病人,現在在做治療。我就不曉得別人怎麼看我,其實我還蠻在意別人看我,雖然『現在』已經比較不在意。我剛剛等公車,這兩天等公車我都直接坐在地上,我就覺得那還好。可是那個東西就…反正…其實也還蠻正常的啊,很多人也都會這樣。所以我覺得,那個比較不會凸顯說我跟別人的不一樣。那…光頭就是很明顯啊,就是我跟別人不一樣。所以,那我可能就會想說,那要不要…我覺得就很在意這種事情。然後,其實這段時間就是,我覺得很…就是跟著…就是身體,沒有辦法。那次黃瑞榮就在講,他說,我可能就是在過身體的關,我也覺得。我這兩天,這幾天一直在想,其實我從來沒有很愛我自己的身體。因為自己是…自己又胖,以前又胖,以前。現在也只有我會胖,那也是…很討厭,也是外表。我不想要跟別人不一樣!那…因為我不喜歡我自己的身體,所以我常常就排斥它吧。或者是說根本不在意它,或者是說我就是把它當工具來看、來使用。所以呢,可能對我來講,我就需要去好好的…『好好的』跟它相處,好好的跟它在一起。我最近…也不是最近啦,其實好像很久以前,我就…也不是很久以前,可能這一陣子吧,因為身體很不舒服。我就開始觀察路上很多很多的人。然後我就會很羨慕他們說,他們身體好好喔!他們行動自如!其實我也曾經這樣子啊!只是我真的跟身體不熟,因為我不愛動,我不愛動它,我不愛跟它打交道,我只是使用它,也難怪它會生我的氣。也不是生我的氣吧,就是反應我的狀況。
然後啊今天,今天啊跟黃建智在一起,其實我深深感受到…也不是深深感受到,其實…不知道耶,我覺得我最近跟他的關係好像也挺冷淡。那個冷淡是,我很怕看他…看他很嚴肅的表情,然後會讓我覺得,好像我做錯什麼。可是其實我每次看他那樣子,我也知道我自己沒有做錯什麼,然後他就是累。可是就會覺得說…唉,像今天在和信也是啊,我做完治療,就看到他在睡覺,我就摸摸他,我就說要走了啦!好了啦!然後他就不理…他就動了一下。那我就想說,好吧,那你慢慢睡。可是我坐在那就很無聊,我就跟他講說,那要不要趕快…要不要去辦點事情?然後他就…他就慢慢慢慢起身,我那時候就會覺得說,我好好笑喔!叫人家那個…叫人家慢慢來,然後又趕人家。我就說,好像我叫你慢慢來,然後又趕你,很矛盾喔?他就說對啊!然後,臉就…也不是不好看,反正他沒睡飽就是這種表情。那我覺得我這一陣子就…一直覺得好像很虧欠他,然後讓他好像很累很累,然後整個壓力…就是店裡的壓力好像都在他那邊,我就覺得很不好意思。那帶著這樣子的虧欠呢,我就會覺得不曉得要跟他講什麼。好像希望他好好休息,可是問題是他自己也沒有好好休息啊!他自己還不是…每次喝酒都喝每晚很晚,然後隔天又要起來。那次也是啊!然後我現在就努力的不去那個,然後只是體諒他。可是,我覺得…有時候就覺得很委屈,因為他也沒有體諒我,譬如說我走路都走很慢,他自己還不是就…自己在前面走。我知道他其實可能也很SHOCK吧!只是我有時候…我就會開始覺得說,我不曉得要怎麼樣面對他,或者是說,多給我一點照顧嗎?可是問題是,他又覺得說我自己都不照顧自己。就很矛盾。我好像跟他要什麼東西都不見得要的到,所以…我現在好像就覺得離他比較遠,然後也不會肆無忌憚的…靠著他,因為我知道他也很怕我靠。我不知道他怕我靠的原因是什麼?我覺得也許是我的狀況太久了,我靠他靠太久。那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可以讓人家靠的人,所以他也很累。所以在某個部分呢,他可能也…也在躲我吧!…躲我嗎?或者是,也不曉得要跟我講什麼,也不想要說…說什麼話。
然後…最近啊,還是會想到啊,就是如果治療不成功怎麼辦?雖然心裡就在想說,看,又是負向信念,可是好像…很難吧?真的很難!很難不去想啊,然後我就在想說,像今天玳菱就說,他奶奶的…阿嬤還是奶奶,就是肺癌然後躺在床上的事情。然後我就開始想說,那我那時候會不會也…躺在床上,然後水腫,然後…掛著呼吸器。一定會走到那一步啦!可是,想一想就覺得…好恐怖喔!然後就開始覺得自己又有那個負向信念。就像講到蜜月期也是啊,就是..因為…那個醫生說,就是蔡醫師說,前一個禮拜大概也沒有什麼感覺,就是蜜月期,然後你就會覺得其實還好。然後後面因為累積嘛!那累積會越來越不舒服。然後我就想說,那…累積耶,會越來越不舒服。就像今天老師在講說七月底,我在想說,那個時候可能…可能是我最不舒服的時候吧。可是每次想到這個、講到這個的時候,我就覺得,好像…我又把負向的信念放在裡面,好像我就會這樣子。可是…其實…做治療,真的就…真的那個累積會慢慢出來吧!譬如說像我今天頭就有點小小的漲,然後現在後面是灼熱的,然後眼睛也是,就是好像…有點灼熱的感覺。然後…那個…那個叫什麼?唾液分泌,反正就是口水也很乾啊,我整個嘴巴也都是乾的,然後吃東西也是苦的。我就在想說,為什麼要吃東西?因為…我好像…其實也沒有很餓啊,可是就覺得嘴饞,然後想要吃點東西這樣。所以…就嘴饞,然後就會吃很多很多東西,會吃蠻多東西的。然後現在…好像因為…不知道耶,我覺得腸胃啊,也是就漲漲的。今天可能灌太多水了吧。不知道。因為那個…今天去怡客的時候也是啊,就一直發漲,就是…胃就一直發漲,現在也是漲漲的。然後就趕快灌了一個胃藥,趕快灌了一個胃藥,現在好像比較好一點,可是還是覺得有點漲。所以我就在想說,醫生也是沒有說錯啊,一定會有一些副作用,那…如果不去想,事情就不會發生嗎?其實也沒有啊。對不對?所以…可是想這種事情又不能跟黃建智講,因為他又會覺得說,負向信念。所以只能在那邊,心裡在那邊偷偷的想,然後…然後就…就這樣!就…就…也沒辦法怎樣。然後就覺得自己好像每次都站在那個天平的兩端,一個部分呢,就覺得說,好像事情沒有那麼糟,因為身體也沒有那麼糟糕嘛。然後另外一個就想說,唉…可能會越來越糟糕。然後想完這個呢,就覺得有點罪惡感,又…不知道要怎麼辦。不是啦,就是就覺得,唉…想那麼多幹嘛?對不對!